陶诗泥韵 有艺如斯 ——漫谈中国陶艺大师封伟民的艺术人生2017-04-10
时光和艺术的磨砺,他的双手粗糙得像成熟的松树;但他有一双四季常青傲雪欺霜,善于发现美好的“美瞳”;他是静默的,但是他的内心却万马齐喑银瓶乍破;矛盾在他身上从交锋到消融,黑白在他眉间由激荡到柔软,名利在他身后从放下到空明…… 顶着中国陶艺大师、佛山市美协副主席、佛山市政协画院副院长、佛山民进开明画院副院长等等头衔,封伟民秉持赤子之心,无拘无束;怀着一颗求索之心,炼陶艺、研诗词、痴书画、迷自然,封伟民一志凌云。 春天三月,细雨如愁。禅城区大江路267号园区内,在一片翠竹掩映之中,就是封伟民的陶艺工作室。一会细雨停了,雨后清新的阳光旁若无人躺在工作台上,52岁的封伟民无暇顾及,他专注于工作室成立20周年的纪念之作——《得胜令》。手指灵活如蝴蝶飞舞,太阳光一点一点向墙角移动和模糊,须眉皆张的秦时将军就却一寸一寸逐渐清晰和生动,在一张桌子上,在一双手中,在一颗心里。 20年前,封伟民走出体制,勇敢地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。这条路一路走来固然艰辛,但却收获了他成长最为重要的因素:自由。这种自由包括了多个层面:时间的自由、心灵的自由、创作的自由。自由是他开创自己独特风格的前提,也是他创造力源源不断的核心宇宙。 他将工作室外原本一块荒地一并租下,精心却又写意种下各类竹子。“皇都陆海应无数,忍剪凌云一寸心”,封伟民年复一年看它们散漫成长,由低矮到傲立。而他也从学陶学画的少年,努力的青年,成长为省级大师、国家级大师,成为石湾陶艺无可取代的存在。 他种下紫藤,每年4月,一串串的紫藤花繁盛站遍枝头,他会洗干净沾满陶泥的双手,握一杯茶,坐于藤蔓之下,片刻的风吹散疲惫,他坐在那里思考、构思,许多的作品就是在藤蔓之下聚集和破茧成蝶,飞舞和飘扬在灯光和万千目光之中。 当封伟民在石湾陶艺这片江湖自由游弋,获奖无数之时,他内心却依旧是一个保持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少年:他尊敬石湾陶艺界的前辈,虚心学习前辈的优点;他游历各国艺术馆,开拓视野,吸文化艺术之所长;他拜访国外的陶艺大师,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。而在游历的过程中,他关注到一切与美相关的事物:散落于庭院深处的花草;寂静街头突然开满花的树;被遗忘在物架上质朴作品。他像一块海绵,从容不迫的过滤、吸收、学习,有自己的风骨,也吸收他人之长。 思维的写意,生活的写意,锻造了封伟民独特的审美标准。当大多数人还在按照人体解剖的比例来进行创作,追求写实,追求“像”时,他早明白,也在践行:中国艺术的最高境界是写意,是情怀。 《一默如雷》是封伟民的倾心之作。形体予以适度夸张,强调人物与树木的对比,包括颜色、原材料及线条的对比与统一,为了人物的外形线不被多余的细节所破坏,把不必要的东西减到到最少,亦达到了以简胜繁、简洁等于一切的理念与追求目标。这是一个处处透露着生机的陶塑,这是一个由脸庞直观心灵的陶塑。紧闭的双眼掩饰不了澎湃思绪、思想激流的博弈,内心方寸间包含了宇宙万物的一切玄机及无限可能。终于,他明白一切语言都不能表达时,他沉默了。封伟民的作品风格、性格在《一默如雷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。 早在2010年,著名美术评论家、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副院长、教授杨小彦,在评价封伟民的作品时曾经说过:封伟民的作品让人眼前一亮,与传统的石湾公仔相比有明显的进步。在对泥性的执着上,有着不凡的眼光,细节要让位于泥质的张扬,在形塑方面,造型也依泥性的韵律而成块面行走,以增加一种体积感,从而创造了一种特有的雕塑风格,用以增强作品的独立性。石湾公仔必将有全新的未来,这是封伟民给我的信心。 而北京一位资深的工艺美术学院的教授则透露:在2010年的中国陶艺大师评审会上,众评委走进琳琅满目、拥挤着评审作品的展室,有一位评委便向着《如意观音》喊了出来“就是这一件,没有争议的!”而封伟民就是《如意观音》的作者。这饱含宽容的观音,亲近着每一个面前的人,安宁地倾听大家的人生沧桑与悲欢离合。 静默的封伟民,每一天都在享受与泥巴的对话,内心充满随时爆发的小宇宙。不迎合,不畏惧,他走了一条石湾陶艺全新的道路。 封伟民最近在看的书,是一套《苏轼诗文鉴赏辞典》。他在创作之余,洗干净手上的陶泥,就会坐在光线里,安静的翻看这本书。苏轼是封伟民最喜爱的诗人,他爱苏轼诗词的风格与意境,也为苏轼面对生活挫折时的勇气所鼓励。读这套书,如同和苏子进行“神交”,这对于他来说,是最好的休息。 因家庭条件所限制,在求知欲望如烈火般燃烧的少年时期,封伟民就遗憾地丧失了继续求学的机会。但是在他读书的日子里,《语文》课程一直是他的最爱,而《语文》课本上那些有限的诗词歌赋,每一首他都烂熟于心。他陶醉于这些奇妙文字组合带来的意境,那里面有一个新奇与大美的世界。他时常在课余将这些诗词一遍遍抄写于纸上,也会对着这些文字“发呆”,将这些文字在脑子中幻成一个个画面。 在学校的日子早早结束,那是封伟民内心无法割舍的痛。迈出学校的大门后,并不意味着他就停下了学习的步伐,他反而更努力地学,画画、习字、捏陶,在江湾厂的日子,他一直过着外人认为的“笨笨”生活。而在学技艺之时,他是贫穷的,但他从未放下他内心的诗词歌赋,一直到他1992年到广州美术学院雕塑系进修,一直到他成为省级陶艺大师、国家级陶艺大师。 这样的深爱,早已经深入他的骨髓。他曾经说过,自己最想要的生活状态:一座山间的房子,房前有溪流环绕,粗茶淡饭即可,只要有满窗的阳光,他在这样的房子中创作、画画、读书,在夕阳环抱之时,一杯清茶对窗饮。 丰盈的积累,诗词歌赋,诗情画意,早已深入到他的创作思维、他的作品之中。当走入他的工作室,仿佛就是一场与唐诗宋词的对话。 《踏雪寻梅》的女子,在寒冷的冬日紧紧裹住及地的披风,青丝低垂,那时应该是漫天大雪吧,她从深深的袖子中伸出玉手,捻住一枝盛放的梅花,她的眼眉,她的嗅觉,她的嘴唇,所有的一切,关注点都在那一枝梅花上,漫漫飞雪,暗香浮动。“墙角数枝梅,凌寒独自开。遥知不是雪,为有暗香来”已不足以表达这一刻的美。作品讲了一个故事,女子对那枝梅花的深深呵护,这是她与谁一起寻来的梅?这是谁冒雪送来的梅?在风雪中,他们在梅前又许下了怎样的诺言?封伟民有一个答案,我有一个,你也有一个。 而《守望》的灵感,则来源于《国风·卫风·硕人》,这是《诗经》中的一首诗:手如柔荑,肤如凝脂,领如蝤蛴,齿如瓠犀,螓首蛾眉,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。优雅相对的女子,到底是怎样的妙曼美丽?在封伟民的手中,她们没有繁华的服饰,却不笑也倾城。而寓意“守望”,又让作品内涵有了更多的延伸。陶泥原本只是泥,而经过封伟民那双会思考的双手,却成了无法企及的美,成为了人,成了一段故事。 当金秋的暖阳照到你的脸庞,你内心会涌动怎样的情感呢?是手握一杯摩卡凝望窗外?还是拾起风中飘零的树叶握于手心?这是现在的我们,而时光倒流百年,她们又在做什么?在封伟民的《金秋暖阳》面前,很少人能够抵抗这两位仕女的温暖动人。而这种沉醉,是由外而内的。封伟民在艺术上从来不将就,也从未停下过探索的步伐。为了凸显女性的线条,放弃了不必要的衣服纹理,代之以简单的平面与外形线的呼应。这也是第一次,封伟民将复杂多变的图案描画在作品上,复杂与简洁形成的强烈对比,冲击的不单是我们的视觉,还有我们的内心情感。当她们在金秋暖阳中用扇子轻掩朱唇,而另一位女子轻轻凝视,她们刚刚分享过的秋天秘密是什么呢?你的秋天密语又是什么呢? 意境之美,在封伟民的作品之中,也在你心中。 封伟民就是这样的人,心有格律,手定平仄,陶吟高低,心存元真。